他們提醒著,有什麼話就要即時說出來,趁著還沒分別才不會留下遺憾。
於是,我想到你,只是知道姓名的你。不曾和你講過一句話,偷偷聽著你和其他人的對話,你豪放直接的個性,隱含著某種程度的內斂,有神的雙眼並不容易讀透,尤其是沉靜的時候。
你或許只是我對於某些場合的一小部分記憶,談不上有所交集,卻輕而易舉地揪住我的注意力。有那麼一次在樓梯口擦身而過,很輕很輕;也有一次坐在你後方,觀察著你的襯衫衣領;還有一次和你在同一個屋簷下等來同班公車,坐在背靠背的座位。
他們提醒著,有什麼話就要即時說出來,趁著還沒分別才不會留下遺憾。
於是,我想到你,只是知道姓名的你。不曾和你講過一句話,偷偷聽著你和其他人的對話,你豪放直接的個性,隱含著某種程度的內斂,有神的雙眼並不容易讀透,尤其是沉靜的時候。
你或許只是我對於某些場合的一小部分記憶,談不上有所交集,卻輕而易舉地揪住我的注意力。有那麼一次在樓梯口擦身而過,很輕很輕;也有一次坐在你後方,觀察著你的襯衫衣領;還有一次和你在同一個屋簷下等來同班公車,坐在背靠背的座位。
許久沒見,久久見上一次面,中間也少有聯繫,只是從別人那裡聽說彼此模糊的近況。他和她不算熟悉,卻從不陌生。
「我們認識多久了啊?」他問。
她微微皺眉,「我也不知道該從什麼時候開始算欸。」
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一個。
究竟必須走過多少路,經過多少折騰,耗去多少時間,才能找到最最想要的那一個呢?
每次期待高高升起,卻緩緩降落,宛如燦燦花火。在偌大的世界裡奔走著,從最高處到最底層,在街道上的陽光裡,陌生的巷弄裡邊藏著怎樣的門牌,陌生的臉孔褪去灰塵,在窗框內的月色裡,逐漸清晰。
中午吃飯的時候,妳說著妳喜歡的那些店家,這個味道簡單那個層次豐富,明亮而飛揚的神采,和工作時的謹慎明顯不同,也自然許多。
「妳今天忙嗎?」寄了電子郵件,沒多久以後妳就回了一封,「還好,有事嗎?」
在車廂內部的他和她,感覺列車緩緩前行,月台漸漸後移,窗外的景象迅速後退。
他取出了自己的筆記型電腦,問她要不要看部電影,她問著有什麼片,等他開啟螢幕以後,裡面存取的檔案名稱幾乎聽過,她問他看過哪些,又憑著直覺選了一個她沒看過的校園故事。
插上耳機,他確認音量,再將右邊的耳機取下,輕輕放入她的右耳,「這樣會不會太小聲?」她搖搖頭,「不會。」
「你呀你,終於出現了,我們只是打了個照面。這顆心就稀巴爛,整個世界就整個崩潰。」
遇到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了。
不過是走道上的一個問候,你說那麼一句話,我隨口回應著,你笑了。那是我們熟悉的開始。
那天約好遠行,他和她搭上了列車,每站停靠。
各自帶上了一只行李箱,她倚著車門旁的玻璃板,他面向她,手握著她身旁的鐵柱子,挨近彼此輕聲說話。
他和她的眼睛之間,沒有間隔,隨著對話來來往往。身旁的人多了,或是少了,他用臂膀圈成了兩個人的世界,將擁擠的嘈雜給排除在外。
接近中午,在茶水間裡找到你的馬克杯,選了前不久買的紅茶葉,熱水沖開,茶葉在濾網裡舒展開來,暈染著白開水,淡淡的茶的氣味在杯盞裡打轉。
看你的專注打字、處理文件,怕會打斷你的思緒,小心靠到你座位前的隔板上,好不容易才有個間隙能夠出聲,「欸,」你抬起頭來,你有些疑惑地望著我,將手中的馬克杯遞給你,「趁熱喝。」
「這是什麼?」你問我,「你猜。」
一波波來自深海底層的湧浪,張揚著撲上岸堤,然後瞬間急速抽離。
新聞快訊。駭人的,驚懼的,哀悼的,社群網站上一則則短訊長文在洶湧的時間河道流動,分秒更新。點開,彈出新視窗,靜止(眼球快速掃動),關閉頁面。
親愛的,我輸了。輸給自己。
本來武裝起來的,看到你的姓名,全都崩潰了。還跟自己信誓旦旦地說好要忘記你,喚出理性的自我,將關於你的連結一一刪除,比我想念你的時候還要細膩,以免感情用事的那個自我又找上你。
醒來,關掉設定好的鬧鐘,模模糊糊地起身盥洗,然後換上襯衫、靴鞋,稍稍整理過頭髮才拎起背包出門。
在住屋附近的早餐店點了最習慣的組合,電視機裡播映的新聞節目激昂得令人莞爾,反而注意畫面裡的數字時鐘,估算著每一分鐘,以合理的速率解決手中的夾蛋吐司。
帶著飲料杯,匆匆趕到約定的地點,妳還沒來,我先找了個位置坐下,飲料放在桌上,打開了剛剛經過便利商店時買的報紙。窗邊的天光偏亮,不太需要開日光燈,攤開了報紙以後放大的標題和副標一躍而出,彩圖和文字有秩序地分割著版面,那樣聒噪而紛亂。
預約了一齣戲劇,但沒預約和誰同行。這一天,循著淡淡的日光,游走在繁榮城市的小街小巷間。
看到小小的鳥嘴招牌,從虛擬到真實,確認已經過了門口的開始營業時間,外牆是素樸的淺灰,推開大門,幸好來得算早,店內沒有什麼人,吧台後走來一個女孩招呼著我隨意選位,於是在靠牆的長桌邊拉開一張椅子。
她懷疑,是不是有一條線的兩端分別繫在她和他的身上?
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引著她,即使是小小的悶哼一聲,她也不禁問:「怎麼了?」當他靠近她些,當他跟她說話,都讓她在心底無由地輕顫。
不確定他的提問來自什麼動機,當他問起關於她的一切,她沒有過多保留,以稀鬆平常的方式應答著,也順勢回問他的事情。很難得地,不單是談論共同的朋友,開始了解對方的過去。
燠熱夏季來臨,在冷氣房裡躺了許久,終於感覺到腸胃的空洞與飢餓,於是取下在櫃子上放了幾個月的泡麵,還沒過期。拆開,放入碗中,沖泡熱開水。
三分鐘,等待乾燥過的麵條浸滿油汁和調味粉的味道。
以前總被恐嚇少吃點泡麵因為裡面都是防腐劑小心死後會變成木乃伊噢。
攤開緊握的拳頭,細密紛亂的紋路,每一劃都單純,一劃劃錯綜成手掌上的複雜。
虛合的手中有個凹陷的低落處,或粗或細的線條隱約在那裡交會,深藏著,包覆著,所有紋路構成的意義。用另一手的拇指輕撫著,彷彿能夠讀取經過加密的暗語。
那裡叫作掌心。
滑動手機的無數個聯絡人欄位,他的名字,定格。
總算換上一張照片,本以為他不會放,沒想到是個還算正經的姿勢,以及極淺的笑意。
以前只見他穿著暗色短恤,或是簡單的白色上衣。有些意外照片中的他穿著格紋襯衫,明亮的顏色,看來倒也合適,眉宇間透著頑黠的神色,謎樣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