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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在船上,他是個俘虜,在不見天日的船艙裡面,在睡與醒之間,載浮載沉。

 

其實他是自願上船,倒也沒讓人用槍用刀架著或是鎖在鐵籠裡面,待遇不會太差,畢竟他是自己走上來的。他的意志,就是囚禁他的繩索,將他牢牢地困在這艘船上。

 

但他不能成為船上的一員,他還不能。

 

究竟驅使他前來的,是海的神秘,還是航海的魔力?那些是不可得知的初衷,他說他盲目,隨著感覺來到了船隻停泊的港口,船上的人們看來歡欣而有活力,大聲笑鬧間帶有海洋的氣派,他說他嚮往。

 

然而,只能藏身在幽暗之中的他,沒有和誰交談,也不曾揚起風帆,只是在船板下的夾層中隨著湧動的海浪淹沒他的知覺。聽著船上人們答答的腳步,扣打著木板,急湊的,慢條斯理的,交雜著喧騰的交談聲,而沒有一樣屬於他。

 

他上了船,卻見不得人,他只是個偷渡客。

 

不停試圖了解屬於船上的一切,他從那些偶爾為他送來水或食物的人們打聽,也思索著是不是也有誰像他那樣渴望成為船上的人,成為海上的人。可是,在最最黑暗的地方,他只能靜靜待著。

 

驀然,有個細瑣的聲音從更為黯黑的角落裡發出,他看了看,卻無法辨識任何物件形貌,於是他忍不住問:「是誰?」

 

回應他的是更深更深的靜寂,和船身和海浪摩擦的規律聲響。

 

「是錯覺嗎?」他喃喃自語幾句,長時間沒有晝夜的生活已經讓他失去時間的概念,頭腦昏昏脹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紛亂,過去經歷的或沒經歷過的都在眼前竄動。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卻無法掙脫。

 

在船上,他是個俘虜,在不見天日的船艙裡面,在睡與醒之間,等待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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