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nnyElin

打亮的燈火暗去之後，餘下街燈，與褪了時光的建築。

太多時候，習慣躲在文字後面。文字成了面，偽起真實、重新建構自我，而後分別那些止於表相的認識。

終其一天，想著能幫他慶祝生日，好好祝福他生日快樂，祝他的願望都能實現。當作還沒許下的新年願望。

也許只是很希望很希望，他快樂。那樣想著的自己也跟著快樂。

與其說 Zaha Hadid 是當代的建築師，不如說她是一位未來的造夢者。

能夠將看來如流水般的曲線、多重拼貼的俐落平面運用自如，能夠在都會要地設計出立地超群的新穎摩天大廈，能夠在平地之中貼地形塑一座結合地景的運動場、博物館或首都的機場，能夠以白色基調融合不同城市或國家的文化語彙，她的建築要比現代更新銳、也更柔軟。

01　微光闇影 Faint Light, Dark Shadows

一年前的這天，也在美術館裡蹉跎，那時候看的是畫展，這次倒是為了攝影展而來，有些作品似是之前看過，但也想不起來。

印象最深刻的是看海十四天系列，黑暗之中環繞著映著稀薄光線的字卡，讀完了文字再揭起，後面是闇黑的畫面，真的像是看海，在夜裡聽得到暗浪洶湧卻伸手不見的無以辨認，憑著感覺。

一直喜歡她那些看似隨手的幽默、帶點突兀卻又微妙的拼貼，以及偶爾低落或迸發的語句，這次趁著開展日的講座去看了她的展覽。

每次都會被這句話殺到，「我是魚，我不想忘記你。」很不想承認，但聽說魚只擁有七秒的記憶，真的有些悲傷，就像每次看電影都會因為類似的情節而掉淚，每次看到散文裡的離散都想到同樣的人，而看到魚的記憶，就會想到那時偏執的自己。

穿一雙喜歡的鞋，再遠再長的路走起來也顯得輕鬆。

六月的前半個月幾乎空白，這幾天慢慢調整生活的節奏，也去逛展覽、剪頭髮、聽現場表演，跟一陣子沒見的朋友吃晚餐，然後寫點什麼。

「這幾天你在那個城市天氣一定晴朗 / 因為你就是個太陽」

一夜無眠。幸好車窗外是一片藍天，不知道這座城市裡藏有多少的記憶與眷戀，天晴了，心情就明朗。

難得一見的晴空萬里，假日午後的洶湧人潮，無所不賣的攤販店家，都在西門六號出口。

還以為誠品116一直是熟悉的入口，原來也會清倉拍賣、撤櫃熄燈和大樓翻修。幾年的記憶，就這般走入歷史，彷彿向自己的某段年歲告別，舊地重遊，新景交疊，依然有紅樓前的創意市集，依然有無數結群奇裝的青少男女，依然有路人會莫名攔下問著你是台北人嗎，但知道有些什麼不一樣了。

# 1 - 男子休日委員會

週末的早上，和許久沒見的朋友相約，踏入舊菸廠，一個個小攤子上展著各式攝影作品，或有大張相紙輸出，或有攝影書籍，或有明信片，無數瞬間在方框裡永恆。

妳下午才問我卡片是不是被綁架，晚上就抵達信箱。

入夜的風格外冷咧，我將信封拽在懷裡，下坡路時才敢拆開封口，取出發現是我們都很喜歡的設計師的手作卡片，還沒從棉白的包裝袋取出，又驚又喜地傳訊息謝謝妳！

一個月前，她跟我問了地址，今天就在信箱收到她寄來的聖誕卡。

其實好一陣子沒見面，段段續續地給對方寫過幾次，生日的、聖誕節的、新年的，信紙啊卡片啊明信片什麼的。

像是在懸崖。

失眠了兩個晚上，精神有些恍惚。下午開始，後腰擰痛著，面對剛上桌的拉麵卻沒有胃口，反覆折騰進骨子裡，幾乎無法行走，只得在路旁叫了計程車，冒著冷汗、強撐著意識指著回去的路。

回到房裡，才換下大衣就湧起一股噁心，本能反應地開了衛浴的門，酸意從胃囊直衝上腦門，凌過食道，十幾分鐘前嚥下的兩口混著酸苦的胃液，連嘔了好幾口，直到喉嚨乾澀。

下過雨的傍晚，濕漉的，散落的。

還是熟悉的，雖然有些微的改變。熟悉的水池與凹凸地磚，熟悉的赭紅跑道和草地， 熟悉的地下樓圖書氣味，熟悉的透著光的窗戶，熟悉的認識經濟學男孩的那間教室，還有熟悉的不算太短的山坡路。

聽說，明天就要迎來新的一群人了。

稀哩嘩啦地，下雨了。連續幾日的無雲大晴，因著氣流而下起或大或小的雨，還想著要和誰外出，看場下午的電影，也暫時取消了。

本來以為自己會很討厭下雨天的，可是並沒有，意外地，心情還算平和。窩在電腦前面，將之前積欠的工作一一償還，然後寫點美好的文字，試圖取悅自己。窗外「嘩！」地驟然降雨，啪啦啪啦，滴滴答答，在深夜裡大聲喧嘩。

「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

買了一張票，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中午的天空是淡淡的灰色。

車過平原，黃土田埂縱橫在青綠的稻野間，或深或淺，相拼成一張大地的百衲被，柔軟而漂亮。雲層漸漸散去，透出些許日光，景色也跟著明亮起來！

滿月，無雲。

還算寬大明亮的巷道裡，一間間餐廳麵包店已經準備打烊，許多國中生從補習班走出來，還有剛下班的上班族匆匆走過班馬線。不時有後方的單車響了鈴，或是騎機車的引擎催下加速的轟隆聲響，三三兩兩的行人互相道別後，各自走往不同地方。

一邊走路，一邊講電話，看著行人綠燈倒數幾秒的時候小跑步地過了路口。

看著你，聽你講話，心就暖了。

你說，你是一個矛盾的人，遊走在主流和非主流的邊界，總是在質疑自己，質疑制度，質疑世界。試圖尋找一個平衡點，不斷在內心困惑、衝突，卻總是顛簸。

「我們都來自悲劇，但我們的方向是美麗的。」

沒想到這堂課還是敲了下課鐘，好久好久沒有這麼喜歡，一堂心心念念著怎麼還沒上課的課，一堂不斷好奇下次有些什麼的課，一堂遇到相陪討論成長的同學們的課，修滿學分卻修不完的內容。

謝謝親愛的你和妳，謝謝。

也不算是忽然，兩個儲存日記的盒子不見了。

一頁一頁翻閱的時候，好喜歡當時的誠實，不預期讀者，喜歡或不喜歡，開心或不開心，好像很煩惱但也只是發發牢騷，或許只是需要出口吧。寫下來的時候或許不會特別想到什麼，但是重新翻開，故意用暗語隱匿的那些人，曾經很要好以為只會更好卻沒料到會淡去的人們，藏在每一句。

寫著給誰的信件，想要告訴對方自己的在乎和支持，卻沒有在面對面的時候表現出來；某人輕輕一句，就成了那一晚的主題，然後被擴張。

下午從書裡取出今年四月的楓葉和六月的鳳凰花瓣，將他們黏上樹幹紋路的褐色卡紙上，後面寫些想對妳說的話語，再用封膜護貝。

「企圖將一瞬化作永恆／雖然都只是過程」其中一張我寫了這句結尾。